湘江真情溢雅江
皮巨飞
约有５００万人口的土家族世居于我国中部的武陵山区。这里山高坡陡，洞穴众多，直到上世纪中叶，很多人或以洞穴为房，或依崖筑屋。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，绝大部分土家族人在政府的帮助下告别了“穴居生活”，只有极其稀少的农民居住在崖洞里。
在鄂渝交界的湖北省利川市大兴乡，当地向导带领记者离开３１８国道，沿着陡峭的山路攀登了两个多小时，到达一个名叫干坝子的悬崖下。崖高约２０多米，底部凹进去约５米，宽约３０多米，仿佛大山咧开的一张嘴。这个像“嘴”的洞穴里并排住着两户人家。
５１岁的土家族汉子向诗行的住房因“崖”制宜，利用崖壁走势，砌墙于洞口隔出内外，形成封闭的居住空间，并用竹子、秸秆和泥糊成隔墙，挡风蔽雨。整个住房一大半为自然石壁石顶，一小半为人工修造，是人力与自然力的结合。他的家族在此已生活了４代。
屋内很暗，但仍看得清作为里壁的岩壁，凹凸不平。锅里是山里人们最常吃的土豆烧稀饭，屋内垂挂着一块块黑糊糊的、早已被风干的腊肉。老向说，腊肉可以保存很久，有些在洞里已经放了好几年了，想吃的时候就取些来吃。
向家在山中台地上有两亩多田种水稻，他们还在一些荒地上种土豆和山芋。若风调雨顺，每年辛苦都能有１０００多公斤谷子和１０００公斤杂粮的收成，缴完定购粮，自家吃是足够了。
平淡的崖洞生活并不代表没有现代生活的痕迹。向家已经通了电，拥有自己家的门牌：大兴乡鱼木村１２５号。甚至去年家里还买了台小黑白电视机，虽然只能收到两个台的节目，但也够夫妇两人乐一阵的了。高兴时，老向还会吹起他心爱的唢呐，唢呐声响彻山林。
崖洞生活最危险的事就是塌方。去年８月２４日夜晚，崖洞上方一块重１０吨的大石块突然掉了下来，砸在家里的猪圈上，一头猪当场被砸死，住房的一角也给砸塌，吓得全家好几天都不敢安心睡觉，想起来就心有余悸。
在上世纪９０年代初，乡镇干部曾动员老向一家搬下山去，但老向一直没搬，而是把资助搬家的８００元钱用在了崖洞房屋的加固修建上。“山上宽敞，我还有好几个崖洞可以存放粮食和柴，离田地近，再说住好几辈子了，也有了感情。”老向说，“但现在情况也不同了，住在这里太闭塞，卫生条件也不好，一下雨好几天不能出门，也比较孤独，很少与外人交流，孩子在这里不会有出息。”
向诗行膝下有一儿一女。他们早已不愿呆在封闭的大山中，继续父母那样近乎刀耕火种的生活，早早就想出去闯闯外面的世界。女儿成年后去了经济发达的沿海省份江苏打工，如今已找了个当地小伙成了亲。儿子也于去年去了江苏。
“也许，我们是家里最后住崖洞的一代人了。”向诗行不无感慨地说，“说不定，等条件好了，我们老两口也会搬出去，和儿孙们一起住到城市的楼房里去。”
《西藏日报》 (2002年01月11日第六版)
